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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百九十一章 公子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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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天衍与天夜离去之后,许元孤身一人来到了那断裂的天门山巅,坐在山崖边缘,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日轮发呆。

他不知道监天阁的理念是否正确,但反复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错。

因为人与人之间差距,真的比人与狗的差距都大。

山巅的寒意让自口中呼出的热气转瞬化作白雾消散,许元觉得自己真的挺可笑的,明明出发之前已然下定了决心,但此刻却因为天夜告知的真相而再次陷入徘徊。

旧秩序的毁灭并不代表终结,如何建立新秩序才是真正的开端。

天夜所述的道路已然经过监天阁践行了无数年,而他欲行之事却依旧前路未明。

他想要的未来,

真的能够替代天意创立的旧秩序?

当下的皇朝天下确实有着诸多弊病,但依旧是秩序占据绝对,可这份秩序却是由人力阵法和那天意共同维系。

阵法限制圣人,

圣人互相制衡,

再由天意阻止圣人向上更近一步形成闭环。

天意那令可错杀亿万不得放过一个人的极端令人厌恶,但这却有其道理。

人性不可信。

这个时代拥有绝对天纵之资的人是他的父亲,是李耀玄,是那些能够为了理想付出一切的人们,但下个时代呢?

若拥有此等资质之人变成一群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渣,这个世界又当如何?

这个答案许元答不出来,

或者说,

知晓却不想答。

个人伟力凌驾一切的世界注定失序,也注定因失序走向毁灭。

天门山虽然不复战前半数海拔,但它依旧高耸入云,雪雾缥缈犹如仙境,当一阵清风拂过,坐于山巅的青年已然消失不见.......

...

...

...

回京的路比离京时更难走。

从帝安来到天门山许元用了一月,而回到帝安他只用了三日,但这三日却比来时的一月远要漫长许多。

因为战争。

内战全面爆发并不是一个口号,在许元尚处那些荒岭之时战火已然席卷整片中土大陆,回京沿途的各地更是尸殍满地。

在这个超凡封建皇朝中,兴许很少会有人将战争与凡人直接联系在一起,但事实却是在这场内战中绝多数填线的士兵都是凡人。

因为战线太长了。

朝廷与宗盟的实控区犬牙交错,甚至互相在对方腹地都各有着大片大片的飞地,在这等漫长的战线之上,双方的精锐军镇几乎都是围绕着那些关隘与重城,可这是一场世界最强盛皇朝内部的全面战争。

战火,不可能止步于关隘重城。

朝廷与宗盟两个庞然大物都拥有着绝对庞大的工业体系,对于修者的战争器械兴许产能兴许不足,但武装凡人的弓弩刀兵却是有着盈余,至少在战争初期拥有着盈余。

大一统皇朝的基层动员毋庸置疑,以各地地方的常备兵屯人员为核心,数以百万计的百姓被动员走向战场,再由后方运送而来的各类军备武装,填补上那些精锐兵团无法顾及的空缺。

财政状况好一些的小城兴许能雇佣一支有修为的侠团助战,但绝大多数的地区都由凡人兵团在互相厮杀。

整个天下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,

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,

每片地域都有建筑在燃烧中崩塌,

嫣红的鲜血浸透了这片大地,

入人魂魄的嘶鸣穿透云霄......

而这一切都被许元这位始作俑者收入了眼底,在呈递上那份平税仙法之前,娄姬曾劝说过他,如今这个沉重的未来是他那父亲该背负的东西。

他拒绝了她,坚持将其接了过来。

可如今看着沿途那一座座双方为震慑敌人筑起的京观,那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头颅,许元漆黑眼瞳之中倒映着这片被战火侵吞的大地,内心依旧不受控制的变得颤抖.......

这便是他亲手发起的战争?

这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,小四在《沧源》里的背叛似乎也有了其道理。

前世游戏时,总是调侃着只要我赢了那就不是战犯,但当一切化作现实,哪怕有一丝良知之人都会不忍。

许元想说服自己这是时代前进必要的牺牲,也知晓这是破旧立新的必然牺牲,但知行合一真的很难。

城池脚下堆砌着无数残肢断臂,泥泞中挣扎想要求生的人被他人一刀斩去头颅,宏大的叙事无法消除这些枯骨,尤其是当这无数的死亡被道蕴无意识感应,那种窒息几近令许元发疯。

英雄辈出是一个时代的浪漫,但同样也是一个世界的悲剧。

领袖们都坚信着自己是引领世界之人,他们为了自己的坚持而你死我活,但这份代价最终却要整个世界来支付。

血色遁光自南向北划破天穹。

监天阁旧秩序的合理性,

和这场由他亲手掀起的战争,

在许元的脑海中不断交织徘徊。

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嘴遁的那一天,也大概理解了前世文艺作品那些被嘴遁的反派。

这并非是那些主角有多能说,也并非是反派有多蠢,单纯的只是因为那些话语击中了其内心对未来的彷徨......

作为一个人,

许元有些开始不受控制的质疑自己想要的未来,开始质疑自己是否能够将其化为现实,质疑这样的自己真的能接过父亲的旗帜?

时间不会因一人停滞不前,

帝安城也终究迎来了许元回归的日子。

都说近乡情怯,但仅外出一月的许元理应不该有这种情愫的存在,可看着那天边熟悉的覆雪巨城,他还是下意识的放缓了遁速。

战事已起,连接着帝安城的官道网络依旧车水马龙,无数航兽也依旧百鸟朝凤般的涌向这大炎的心脏。

也许是因为帝安这如旧的平和与繁荣,也许是知晓那令人安心可靠的父亲尚在,看到帝安之后,许元因动摇而满目疮痍的心忽然放松不少。

因为战事帝安周遭戒备森严不少,但在许元亮明身份之后,也并未有不长眼之人阻拦。

进入帝安,许元沿着长街向着相府漫步而去,略显贪婪的享受着沿途街区内的和平,想要以此冲淡前线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。

不过许元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幼稚的心性,迫不及待的加速回到了相府。

就如同他上次回京一般,即便他这个相府继承人自正门进入,内里依旧没有任何迎接他的仪式,一众相府高层、家里的大哥与小四一个都没来,只有府内那总事管家得知讯息后火急火燎的跑来行礼问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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