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七章尘封往事(1 / 2)
“夫人,李侍尧那里给我传过话来,他今晚得空,让我带你过去。”芙蓉小心翼翼地进得绎如的房间,轻声地对她说。
“芙蓉,虽然你和他关系亲近,但日后再说起他来,也还是要叫一声‘李大人’的,他贵为两广总督,朝廷的一品大员,身阶如此之高,又有爵位加身,是理应尊称的。再说,你这样直呼其名,被外人听了去,也很是炸耳朵的。”
绎如淡淡地对芙蓉说,话语间也有着批评和指教的意味,但说得很有道理,听起来也更容易被人接受。
“是,夫人,我记住了。”芙蓉有些惶恐地说。
“男人都这样,不管多大岁数,也不论做多大的官,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像个孩子,你得宠着他、惯着他,让他感觉没受着什么冷落,他才感觉舒服。如果你再事事捧着他,尽情地让他在你面前骄傲地翘起他那孔雀的尾巴,满足了他做男人的那份虚荣心,那他更觉是有滋味了,对你回报起来,筹码自然也会是更大的。”
绎如一边说着,一边坐在了梳妆台前,拿起胭脂和唇脂精细地涂抹起来。芙蓉见状也连忙走到绎如的身后,帮她收拾起头发来。
“夫人,我能大胆冒昧地问你个问题吗?”芙蓉一边理着头发,一边说。
“问吧。”绎如显得很是和气地说。
“您是江浙人,又是和故去的老爷如何认识的呢?”
“唉!”绎如听到芙蓉突然间问出了这个问题,不由自主地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绎如直视着梳妆台上的西洋玻璃镜子,看着里面的自己,渐渐舒展了眉头,脸上的颜色也因为有了胭脂显得更加红润了,整个人也好似放松了下来,脸上多了几分骄傲自豪的神情。
她沉浸在了回忆之中。
“两年多前,在南京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,我被当地的几个地痞流氓围困住不得脱身,呼天不应,唤地不灵!就在这危急时刻,老爷出现了,虽然他那时已经是六十三岁的人了,但面那几个坏人无所畏惧,更没有想到的是,也就是电光火石的光景,就将那几个人都打倒在地,一时半会都没有爬起来。后来才知道他老家是福建人,练了
一辈子的南拳工夫,‘一指禅’、‘铁头功’炉火纯青,造诣极高,就是‘水上漂’的功夫也是极为轻松自如的,老爷怀揣这样的绝技,自然身手不凡。”
说到这里,绎如的脸上又有了少女的那般纯洁和天真的样子,无形之中也平添了往日看不到的几分少女羞涩和甜蜜,“他想将我送回家,我却很坚决地要跟着他走,他看执拗我不过,也就带着我回到了广州。到了广州这里,也才是知道他有这样偌大的家财。他去南京是听说江宁织造有朝廷的评议,他去看看那个场面的,没想到机缘巧合碰见了我。十几年前,他的结发夫人就去世了,他一直没有再续弦。我看老爷不单救了我,人也是侠义随和,也就决定嫁给了他,他看我比他年轻许多,断然拒绝,但也是经不住我的执拗,最后只好同意了。只可惜啊,就是他这样的好人,最后还是被几个泼皮无赖算计,横死街头。此仇未报,至今也是让我夜不能寐,如果能揪出那幕后的黑手来,就是食其肉寝其皮也是不解我心头之恨的。”
她仿佛在梦境中重复着埋藏在心里和记忆里的那些故事,她对芙蓉说起话来,也好像是在对一个好闺蜜说着悄悄话,没有了往日那种平平淡淡的味道。可是说到老爷被害时,她的脸上也慢慢变得有些恐怖和狰狞起来,可以看得出她有满腔的怒火和仇恨,就如即将要喷发的火山,蠢蠢欲动,呼之欲出。
芙蓉虽然在绎如的身后,但她透过镜子已能感觉得到绎如此时前后的巨大变化,也是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不应该问绎如这个问题。
绎如这个人一直令芙蓉难以捉摸。她有时候就像一个孩子那样天真无邪,热情开朗;有时候又是冷若冰霜,拒人于千里之外,谁也靠不得她的近前。也正因如此,绎如让芙蓉感到好奇,着迷和神秘,让芙蓉也不知不觉间就对她产生了无比的敬重、忠诚和依赖感。芙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绎如产生这样的好感,或许只是出于绎如也在她奄奄一息之时,曾救了她一命吧。
“芙蓉,你还想问什么?没事,你问吧。”绎如此时说
话间,又变得异常的温柔可亲起来,好像刚刚又换个人似的。
“哦?”芙蓉非常的惊讶。她没想到绎如还会接着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芙蓉再看看绎如的神情,也是很坦然的样子了,她也就想,终归也是问了,索性也就再问下去吧,乘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都解脱开来,免得自己总是对绎如瞎猜乱心思,何况还是绎如主动让自己问的呢!
或许女人的好奇心更强烈些吧。
“夫人,老爷为什么被害?他没有子女吗?这么短的光景内,您又是如何将这‘荣盛行’料理得如此妥帖的呢?”
绎如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饰品,一边平静地答道:“他的结发夫人并没有给他生育。他本想娶了我之后,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延续香火,也就在这时候,他出事了。因为他发现了洋商和公行里的人合起伙来篡改货物账簿批次明细,向朝廷少交了许多应缴的税银。他怕这些事情一旦被朝廷发现,会影响整个十三行商人的切身利益,就是被朝廷发现了,罪过也会牵连到所有行商的身上,也就明里暗里对他们进行了多次劝告。哪成想,最后被人悔恨在心,打击报复,也就被杀人灭口了。”
绎如说话间,又是不禁长叹了一口气,她今天真的是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。
“至于说事务上我为什么上手那么快,我告诉你,自从我跟着来到了广州后,老爷他就将家里面的一切事务交给我来打点,他主要是在外面办事,也就是几个和他非常相熟的朋友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,但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。在老爷死之前的几个月里,他好像有预感似的,将外面的事务都十分详细明白地交待与我。芙蓉,你说奇不奇怪,就在他出事的那日早晨,也就是他将要出门之时,还是一再叮嘱我千万不要出宅门去抛头露面,说世面上保不得安全。唉!也真是被他言中了,世事难料,几个时辰的光景,他和我从此抔土之间阴阳两隔,真是命运弄人,如果老爷还活着,想来我们的孩子也应该是有的了。”
绎如说完,恍然从那回忆中回到了现实,又缓缓地说道:“
芙蓉,压抑得久了,今天和你说完这些,我也是痛快多了,但我和你说的这些,你绝不可外传。”
“感谢夫人能和我说这么多,您刚才说的我都明白,您放心吧!”芙蓉马上正色地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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