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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岂曰无衣,与子同袍(上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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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310年,八王之乱导致西晋国力空虚,游牧民族大肆侵华。匈奴、鲜卑、羯、羌、氐这五个民族建立起强大的国家政权,在黄河以北烧杀抢掠,把汉人称为“双脚羊”,宰杀烹食,以致十室九空,民不聊生。这段黑暗的时期,华夏史称“五胡乱华”。

公元338年八月,在一场后赵(羯族)与燕国(慕容鲜卑)之间爆发的“昌黎大战”中,冉闵,这个被后世称为屠夫的男人,正式踏上历史的舞台,时年一十四岁。

……

落凤山,山高七十丈,草木稀少,飞禽兽绝迹。

落凤山东北面,一条摆成长蛇阵的行伍,踏着黄土正在步步靠拢。

烈日下,哪怕锁子甲已经破烂不堪,环首刀刃如木锯,石涂仍旧走的昂首挺胸,他那一米九的身高耸立在行伍之首,仍旧是如此的醒目。

“停!”

石涂举手喝止行伍,众人纷纷停下脚步。驻足不前的石涂抬头仰望眼前的落凤山。

在石涂身后,是身着裲裆铠,手牵战马的石望,其后是勉强维持着队形的三百名强弓手,再往后,逶迤的队伍就已经不像军队,而像是一队难民。

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,回身望了望这拖拖拉拉的行伍,石涂心中暗自叹息。燕国铁骑日夜追索,走到这里已经是个奇迹,或许眼前这落凤山,就是大家最后的归宿。

“死就死罢!”再次一声轻叹后,石涂收起脸上的无奈,眼神瞬间变得凌厉。

“瞧!前面就是落凤山了!山高路险,此山在,燕狗铁骑岂能如愿?他们屁股下那四条腿的畜生,难不成还能插上翅膀?”站在行伍旁边,任由麾下军士在自己身边汇聚,石涂高举手中环首刀,放声道:“兄弟们!加一把劲!我们爬上去!上百里路我们过来了,难道还不能征服这最后一座山?上了山,有强弓手,还有我的双刃矛!那些只能骑在畜生上的燕狗,双脚落了地还是我们的对手?居高临下的,看他们怎么个死法!等回到襄国城,我们再大醉一场!”

“将军有理!待上山后,大家一起撒尿,给燕狗们洗尘!”

牵马的石望在石涂歇口之际,大声附和上一句粗俗的话,顿时让这些字都不识的汉家士兵们哄笑起来。有人接着嚷道:

“将军,喝酒求同醉,撒尿的时候你可不能畏缩啊!”

石望一抹鼻子,大声笑骂道:“滚你个混球的,你要跟本将军比比家伙么?”

一时间,大多数士兵笑的前仰后赴,倒是暂时将燕军的威胁给丢到脑后去。这些血管里还流淌着先秦血脉的汉子,一路上就是凭着这种乐观的心态,愣是用简单的兵刃,将号称北岸第一骑的燕国铁骑,杀的暂时退却,舔伤口去了。

但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伤亡率和连场苦战,已经将这支队伍的士气打压的不能再低。在冷兵器时代,就算是最强悍的军队,在面对如此伤亡率时,恐怕

也有全面溃退的可能。

石涂手下这支队伍没有溃退,不仅仅是因为石涂这个领军大将强悍的个人战斗力合威信,更重要的,还是因为这是一支汉卒的队伍。汉人,落在那些燕狗的手中,命运将会比死更加悲惨。

越来越多的士兵汇聚在石涂身边,将石涂层层包围在核心当中,那是他们的将领,也是他们心中最后的希望。

“我的兄弟们!不用担心,没有家人的,大不了就是去跟家人团聚,还有家人的,我们抵死作战了,也能给他们挣一份在襄国活下去的资本,我家还有个冉闵,就算我死了,这笔功劳也不会有人贪墨你们的!兄弟们,你们怕不怕?杀燕狗,你们怕不怕?”

“不怕!”

“有大将军你,不怕!”

“杀!”

……

石虎逃了,他们被抛弃了,逶迤在这燕国的领土上,还能有什么指望?对于行伍中大多数汉人来说,多呼吸几口空气,多杀几个燕狗,那就是他们心底最深的欲望了!

士兵们逐渐沸腾,他们的眼神逐渐重又亮起光芒,嗜血的光芒。

圈子外面,那些相互搀扶、满身血污、缺胳膊断腿的伤兵们情绪更是激动。石涂没有丢下他们,反而照顾他们,这在胡人国度当中,绝对是独一份的事情。

“先让伤兵们上山!兄弟们,我石涂无能,军中大夫有限,恐怕你们当中大部分人是无法活着回到襄国了。但我不会忘记你们,旦有一封书信能够回到襄国,你们的名字,定然是排在最前面的!若有庆功宴,第一杯酒水,也是敬给你们的!”

一句话,伤兵们的两眼红了,遇上如此的统帅,他们还能说什么?敌军的威胁再也不能让这些负伤的汉子畏惧,他们当中甚至有些人开始嘶吼,希望趁着自己还有力气,多杀几条燕狗!

“嘚嘚”的马蹄声突然传来,打断了石涂的讲话。

东北方向,两匹瘦马带着喧嚣的尘土而来。此时众人才惊讶地发现,在那两骑之后,几根粗大的烟柱直冲天际,除了燕国的铁骑,还能有什么队伍能扬出如此声势?

“少爷,那是我们安排在侧翼的骑兵!”石望紧紧捏着拳头,指骨在咔咔作响。这是石涂麾下最后的游骑兵,三十人的小队,最终却只有两个人、两骑马。

石涂深知此时不能乱了方寸,虎目一扫两骑,即沉声道:

“石望,让大家伙准备,伤兵上山。落凤山上的石头,就是我们最好的防御工事!”石涂话音未落,十数米之外的两骑就已经开口大叫:“将军,赶快动身,燕狗,燕狗们上来了!”

“这么快?”

石涂心中一惊,转身挥手:“上山,快!石望,伤兵先行,强弓手上山布防,我来断后!”

聚集在一起的队伍又开始涌动,在石望的指挥下,伤兵们相互提携着,开始攀爬陡峭的山路。普通士兵成群,背靠斜斜的山石,竖起刺矛结阵,摆出标

准的步兵对骑兵的野战阵势,为了让伤兵能够安全上山,他们唯有死战!

石涂翻身上马,摘下得胜勾上挂着的双刃矛,向着歪歪扭扭的两骑而去。这是最后两个侦骑,石涂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!

八十三斤重的双刃矛,就连那尺长的锋刃都显得如此厚重,削尖的矛头若是捅进身体,怕不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?

然而,当石涂冲过去接应的时候,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。

“怎么…怎么是这样?”

在那两骑之后,并非是石涂想象的燕国铁骑,而是一片排出鱼鳞阵的整齐步卒!

烈日下,刀枪如林、皮甲闪耀,尤其是从那些步卒肩膀上冒出来的臂弩,更是如针一般扎的石涂难受!

“步卒,怎么可能是步卒!”

“将军,快上山!他们是大棘城的城卫军,弩甲齐备、装具精良,不过没有携带攻城器械,依靠落凤山的山势,我们未必没有一拼之力!”

两侦骑已然擦过石涂,但见石涂岿然不动,已经疲劳不堪的骑士又死命拉扯缰绳,勉强将马头挽了过来,战马甩着不甘的响鼻,最终停在石涂的身后。

“哦,你们还有拼杀的勇气?”石涂倒不是太紧张,来的是步兵,反而让他心中坦然下去。

“有!一队兄弟都没了,我们活下来就是为报信,现在目的已经达到,便让我们多宰几条燕狗,然后陪着兄弟们,黄泉之下逍遥去!”红着眼的游骑兵,音调虽有些哽咽,但脊背却依旧笔直。他脸上满是血迹,不过已经跟泥沙混做一团,裲裆皮甲上同样是污浊处处,左肩上还挂着折断的弩矢,圆溜溜的矢杆随着马匹踏蹄而摇晃不定。

“好兄弟!”

石涂心中大慰。

“辛苦你们了!”

这两个骑兵,那也是爹生娘养。年纪跟石涂相仿,却已经在战阵上吃尽苦头,怪不得谁,要怪,就怪这老天,太折磨人了!

‘不能再损失这最后的两骑了!’

石涂砸吧砸吧嘴,将怀中早已备好的两封书信掏出来,交给其中一个骑士。

“这两封信,一封交给我弟弟冉闵,一封交给皇上,哦,若是你们见不到皇上,就想方设法交给国师大人吧,我们所有人都会感激你们的!”

“将军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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