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冤聚君司叩天门(1 / 2)
一大早,君司府门前已跪满了乌压压的人群。
数百名逍遥客衣衫各异,有的披麻戴孝,有的满身血污,有的捧着断剑,有的攥着染血的布帛,全都额头抵地,静默无声。
他们像一群失去归途的孤魂,聚集在君司府大门前,寻求最后一丝希望。
有些已经跪了两天两夜,东倒西歪地靠在同伴身上。
过了一夜,已有五六个体力不支晕厥过去,被抬到一旁的树荫下。他们大多数都是刚从帝王谷逃难来的难民。
"听说白眉元尊就在里面疗养......"
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低声对身旁的年轻人说,"他是天庭最后一位肯为咱们这些蝼蚁说话的大人物了。"
年轻人没有回答,只是更用力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他手中紧握着一截断指——那是他妹妹留下的唯一遗物。
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,说天庭天枢院首席白案子白眉元尊正在君司府疗养。这些身处天庭底层、无处申冤的逍遥客,一时间越聚越多,从最初的几十人增加到数百人,再到两千多人。
他们中有失去儿女的父母,有家破人亡的幸存者,有被夺去修为的修士......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火焰。
阿槐顶着鸡窝头从府里钻出来,手里还抓着半个啃剩的蟠桃。他三两步跳到门口的大青石狮子头上,清了清嗓子。
"老头儿说了......"阿槐故意粗着嗓子学白眉元尊的声音,竟有七八分相似,"要跪都去后山跪,别在这儿碍仙鹤的腿!"
人群骚动了一下,但无人移动。他们知道,只要离开这里,就真的再也没有希望了。
潘大娘子领着一大群人抬出几筐热气腾腾的大馒头,分发给跪着的人们。
这一善举反而引来更多走投无路的逍遥客,人群很快激增到两千多人。
白眉元尊接连挂出三道布告,说明自己已经辞去了天庭所有职务,但无济于事——在这些饱受苦难的人们眼中,他仍是那个刚正不阿、敢于为民请命的"白案子"。
杨十三郎出来不止十次,苦口婆心地向大家说明情况:"诸位,白眉元尊确实已经卸任,他现在重伤在身,实在无力处理这么多案件......"
但这些话如同落入深潭的石子,激不起半点涟漪。这些外来户似乎只认白眉元尊,仿佛他是这浑浊世道中唯一的清流。
最令人无奈的是,当白眉元尊特意请来神捕营的捕快接收大家的状子时,竟无人愿意上交。他们固执地认为,只有白眉元尊亲自过问,他们的冤屈才有可能得到昭雪。
府门内,白眉元尊拄着雷击木杖,一动不动地站着。那根陪伴他数千年的木杖斜倚在肩,杖身上的焦黑雷纹隐隐泛着电光。
作为执掌天庭天枢院数万年的一名老人,看到如此多的逍遥客心有怨气而不得解,他心情极度压抑。
每一声呼喊都像一记耳光,重重打在这位曾经铁面无私的天枢院首座脸上。
在饿殍山元神脱离肉身后,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康复。前几日与金母对的那一掌,更是让这根"老残烛"差点熄灭。
但此刻,比身体伤痛更令他痛苦的是眼前的景象——这么多冤屈,这么多绝望,而他却无能为力。
白眉元尊深深地吸了口气,突然一闪身出了大门,在栖霞台上站定。他眯起眼睛扫过人群,目光忽然一顿——
七把叉和他爹罗长子,他娘骆大娘子竟也跪在其中!
骆大娘子双眼红肿得像是被蜂蛰过,怀里紧抱着女儿罗成名幼时的襁褓。她的嘴唇不停颤抖,喃喃自语:"成成......成成在哭......她在喊疼......"
罗长子面色铁青,额角青筋暴起,手里攥着一块染血的布条——那是罗成名失踪那晚穿的衣服碎片。十年了,这块布条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边,但上面的血迹依然刺目。
七把叉跪在父母中间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他高高举起的那根棺材钉子上,插着一个大大的"冤"字,在晨光中格外招摇。上面的"冤"字是他用姐姐最喜欢的胭脂写上去的。
跪在七把叉前面的一位老人突然高高举起一截发黑的断指,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哭嚎:"白眉元尊!我女儿被妖道炼成了丹,您得替我做主啊!"
"白眉元尊救救我女儿,她昨天又托梦给我了......"骆大娘子忽地站了起来,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。
白眉的雷击木杖猛地一顿地面,"咔嚓"一声,坚硬的花岗岩裂开一道细缝。这一声响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。
"骆大娘子。"白眉元尊沉声道,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"你梦见什么了?"
骆大娘子浑身一颤,眼泪簌簌落下:"我梦见......成成被关在一个竹笼里,手脚都缠着竹枝,她在哭......在喊娘......"
七把叉心如刀绞,双眼宛若在喷火。
十年前那个夜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他和姐姐在院子里捉萤火虫,突然一阵黑风袭来,等他醒来时,他和姐姐被关在一个竹笼子里面……姐姐咬断竹笼,让他钻出狗洞跑了
白眉的雷击木杖突然电光大盛,杖尖直指人群中央——
"哗啦!"
数百名逍遥客同时抬头,露出或悲愤、或绝望、或癫狂的神情。他们高举手中信物,嘶声哭喊:
"白眉元尊!替我们申冤啊!"
仙鹤寮的晨雾里传来三声闷响,不知是谁在叩首。
罗长子的额头已经抵在青石板上磕出了血。他双手捧着半只竹编蚂蚱,断口处还留着几根发黑的竹纤维——那是罗成名最心爱的玩具。
骆大娘子展开怀里紧抱的襁褓,上面"福寿安康"四个字已经褪成了惨白色,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。她记得很清楚,女儿失踪那晚,就裹着这条襁褓入睡。
↑返回顶部↑